原刊于2009年11月20日永州日报3版

　　橘，俗字为“桔”，是南方很常见的果树。小时候，水果没有现在这么丰富，更不用说反季、冷藏的。快到桔子成熟的时候，就不由得惦记着枝头那青青的桔实了。农家小院里、菜地边都会有那么几棵桔树，被沉沉的桔子压弯了腰。很多时候不等桔子成熟，就已经上市或进入好吃鬼的肚皮。能带上一两个桔子作为课间餐，是很让同学们眼羡的事情。现在桔子却成了廉价水果，成堆成堆地放在水果超市门口。尽管这样，在农村还是有很多人家不愿意砍掉，或许是喜欢每年春天那洁白花朵里散发的浓浓清香，或许是忘不了艰苦岁月里桔子甜美的味道。

　　屈原是最早称道她的人，作有《橘颂》。“绿叶素荣，纷其可喜兮。曾枝剡棘，圆果抟兮。青黄杂糅，文章烂兮。”绿色的叶子，白色的小花，多么让人喜爱呀！繁杂的枝条，尖尖的刺儿，圆圆的果实，还有那黄色果实与绿叶相互交融，是多么的绚烂多彩呀！一棵普通无华的果树在他的眼中成了圣人，成了“后皇嘉树”--皇天后土孕育的“灵根”。这一切都源于那个“橘生淮南则为橘，生于淮北则为枳”的典故。“受命不迁生南国兮。深固难徙更壹志兮。”在诗中他称赞橘禀性坚贞，生在南方，难以迁移。也正是因为这一点，屈原才颂得那么欣喜，那么欢畅。并在诗的最后，将其推至商末名士“伯夷”的道德高度，让这一棵朴实无华的果树闪耀出人性的光芒。

　　如果说屈原对橘的推举只是文人的借物抒怀、借物励志。那么到了汉代，橘的经济价值已经为老百姓所认识。司马迁在《货殖列传》中就说，“蜀、汉、江陵千树橘……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。”意思是说，蜀汉、江陵等地可以广种橘树，从橘树上获得的收获可以与千户侯的收益相当。历史上还有这样一个故事，三国时吴国丹阳太守李衡想替子孙积点财产，妻子怕聚财招祸，总不同意。于是他便私下在龙阳纪洲之上，种了千余棵橘树。临死时，他对儿子们说，我在洲上为你们养了一千多木奴，不需要你们供给他们衣食，每年他们却能给你们带来一匹绢的收益，够你们享用了。儿子们不信，去问母亲。李妻这才醒悟，丈夫生前老把太史公“江陵千树橘，可当封君”的话挂在嘴边--原来这是指纪洲上的一千棵橘树。李衡的儿子们按父亲的话好生看管经营橘树，收益远远超过千匹绢。从此后，橘树又有了一个雅称--“木奴”。

　　“十年树木，百年树人。”身为太守的李衡，不但是在种橘树，同时也是在育后人。每个人都有私心，为后代积累财富无可厚非。作为先帝宠臣，一方长官，为妻儿谋划下大笔财货也不是难事。但他却选择了让儿子们种树为生的道路。而且所种的橘树似乎也包含了他对儿子们的期望。

　　因当初曾多次惩戒孙休为非作歹的家人，后孙休继位，李衡怕受到打击，便想逃亡魏国。其妻劝他，你本是吴国百姓，逃往别国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？也许他正是从橘树“独立不迁”的品性中看到了自己应走的道路，他最后选择了勇敢地面对。而且也为自己的后代选择了一条平凡却不低贱的生活之路。

　　橘，这一南方普通的果树，却被赋予了多么崇高而深刻的人文寄托。让我们每个人心中都种上千棵橘树，带来精神上的富足和稳固。